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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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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手串◎

鐘瑤做了個夢,夢到自己飄到了天上,擁有了上帝視角,居高臨下地俯瞰整座東川市。

她準確地把目光聚焦在市中心醫院,其中一個婦產科病房內,一個名為“鐘瑤”的少女剛剛出生。

從一個牙牙學語的嬰孩,長大成妙齡少女,一切都稀松平常,直到在20歲的那一年,她突然接到了一條奇怪的短信:“6月12日淩晨1點27分,東湖新城美味燒烤店煤氣爆炸,引發巨大火災,造成1人死亡,4人受傷!”

她遇到了一個名為“抖抖”的小人,經歷了常人一輩子也不可能經歷的事情。

女孩經歷一次次任務,通過積累功德,共享了抖抖“預知”的能力。她第一次預知,就看到了一個大問題——嬰母帕查。

這個在惡靈界都大名鼎鼎的劊子手,專食嬰孩的怪物,已經在那位名為崔韻美的婦人的肚子裏待了三四個月。

女孩和調查局的人攜手,費了九牛二虎之力,終於在保住崔韻美性命的前提下,殺死了嬰母怕查、放心離開。

可他們誰都沒有料到,在他們走後,醫院發生的異變。

鐘瑤靜悄悄地飄著,此時她的情感似乎已經被剝離了身體,她只是冷漠的旁觀者,以一個近乎無情的態度靜觀巨變。

一名護士前來清理產房內的狼藉,卻突遭意外,一團肉眼看不到、監控器也拍攝不到的黑霧從骯臟的衣物中探出了頭,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空氣,隨後爬進了護士的後脖頸,悄無聲息地滲透進她的血肉。

護士對這一切毫無所覺,等她反應過來身體的不對勁時,已經咽下了最後一口氣息。

黑霧不帶絲毫眷戀地從護士的身體中離開,它化作一灘粘稠的液體,順著護士的口鼻流了出來,流進了排水管道,自此消失。

鐘瑤微微闔上眼睛,她的意識仍舊停留原處沒有動,可是心神始終落在那灘液體上。

她處於絕對的上帝視角,空氣中刮過的微風是她的眼睛,天上漂浮的白雲是她的眼睛,暫時停留在樹枝上的鳥雀亦是她的眼睛。

此時的她,可以輕松“看到”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。所有事物,皆無所遁形。

鐘瑤輕而易舉地看到,那灘液體把自己偽裝在下水道中的汙水中,隨意而自在地在整座城市飄蕩。

某一天,它忽然飄到了一座書聲朗朗的建築之中,這裏綠樹成蔭,書卷氣息氤氳在空氣之中,還有少男少女青澀的少年氣充斥了整個空間。

液體激動地冒泡,“咕嘟咕嘟”的聲音似乎是它在表達自己的興奮之情。

它迫不及待地潛入這座建築物中,尋找著下一個獵物。

很快,它找到了——有一個女孩每晚都會獨自一人去夜跑,是最合適的對象。

液體最大的優點大概就是做事絲毫不拖泥帶水,在挑中獵物的當晚,就展開了獵殺的行動。

它先是在操場上一個光線不太充足的地方埋伏著,等到女孩跑過來的時候,瞬間扒住了她的腳踝,隨之滲入女孩的身體中。它在女孩的體內肆意快活地翻滾,以極快的速度填補著已經餓了好幾天的肚子。

反觀女孩呢,在夜跑時以為自己踩到了什麽凸出來的石子兒,一不小心摔倒在地上,卻再也沒有起來過。

一個年輕的生命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離去。

液體吃飽喝足,本還想慵懶地打個盹,不曾想兩個身高體強的男人忽然跑了過來,一臉嚴肅。

它楞了一下,有心把他們也吃掉,可剛要實施動作,液體中心就忍不住冒出一個泡。

那是它打了個飽嗝。

液體在空腹的時候戰鬥力最強,一旦飽腹反而變得極為虛弱。

它不再猶豫,飛速聚攏身體,滲入到地底。在那兩個男人向上級匯報保護對象沒了氣息的時候,它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逃離了這座令它垂涎不已的建築物。

見好就收,這是它進入人類世界明白的第二個道理。

第一個道理是——人類皆不足為懼,都是它的盤中食。

所以液體在心裏默默許諾:“等到我餓了,我會再回來的。”

鐘瑤的視線跟著這灘液體好幾天,有心想再去觀察它接下來的行為,可不知為何,視線陡然遇到了一個壁障。

這是她以上帝視角觀察世界以來,第一次觸摸到阻礙她的壁障。

鐘瑤饒有興致地研究了半晌,終於破壁,可迎接她的不是對世間萬物絕對的掌控,反而如同墜入無邊的、粘稠的黑暗,仿佛她的意識是被那一灘液體包裹住了似的。

她厭煩地皺眉,耐心漸消,就在她快要忍不住的時候,她的力量又回來了。

眼前仍舊是一片黑暗,可她並不是只有用眼睛可以看到事物。

她利用被微風吹落的一顆樹葉看到,一個兩鬢斑白的白大褂接了個電話,電話那頭的人語氣焦急:“陳老師,局裏有個案子需要您幫個忙。”

她利用潔白墻壁上不小心沾染的一點灰塵看到,無數個白大褂表情嚴肅地從冰櫃中取出了一具已經年輕的屍首,他們仔細觀察著屍首的表征,低聲交談:“體重有點過於輕了,外表看不出任何傷痕……”

她利用實驗室天花板上安裝的燈光看到,白大褂們在研究屍首的致死原因時,其中一個人用手輕輕按了按女孩的腹部,下一秒異變橫生。屍首的腹部忽地裂開,裏面不是鮮紅的器官,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巨大的黑色卵巢,卵巢如同心臟跳動般緩慢鼓動,駭人、驚悚。

她利用那名白大褂的眼睛看到,卵巢倏地破開,十個長相奇特的陌生生物飛撲過來,一口旁邊人的腦袋。

下一秒,整個實驗室陷入了一片黑暗。

……

“鐘瑤,鐘瑤?”

鐘瑤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,映入眼簾的就是抖抖那個熟悉的小臉。

它站在她的鼻尖上,小小的人沒有帶來絲毫的負擔,看到鐘瑤緩慢睜開眼睛才放心地松了口氣,“你終於醒了。”

“你一直不醒,我都要擔心死了。”

鐘瑤聲音有些嘶啞,“你還是損一損我吧,你這副關心的樣子我還不太習慣。”

“你是不是受虐體質啊?”抖抖氣鼓鼓地從她鼻尖上跳下來,坐到了一邊的枕頭上。

鐘瑤翻了個身,側躺著看它,“我這是怎麽了?怎麽來了醫院?”

“跟我還裝什麽呢?不是已經擁有看到過去的能力了?”抖抖呲了呲牙,似乎對於她有意的試探有些不滿。

鐘瑤啞然一笑,她的神志剛一蘇醒,就意識到自己“預知”的能力更進一步,現在已經可以看到過去了。

現在想想,就連剛才那個匪夷所思的夢境,大約都是“預知過去”的能力在悄然發生作用。

“我自己都是才知道自己的能力變強了,你又是怎麽知道的?”

抖抖翻了個白眼,“別忘了咱倆的契約,你的身上不管發生了什麽變化,我都能第一時間察覺到。同樣的,我的身體情況你也能察覺到。”

“話說回來,你都看到了什麽?”抖抖翻了個身,興致勃勃地問道,一臉吃瓜的表情。

鐘瑤想起了自己那個詭異的夢境,有些頭疼。

根據那個“夢境”來看,“uu”那款飲料根本不是郭玉靈致死的原因,反而那一灘神出鬼沒的液體是罪魁禍首。

她抿了抿唇,細細講述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,抖抖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,“也就是說,‘uu’真正作用應該是在人體內培養卵巢,所以但凡是喝飲料喝多的人,都會情不自禁地上癮,越喝越多,感情是在為體內惡靈的幼卵提供養分。”

鐘瑤皺了皺眉,捂住了嘴,“咱們還是別說這個了吧,有點想吐了。”

她調整了一下呼吸,努力把惡靈破開郭玉靈屍體鉆出的畫面驅逐出腦海,轉而提出了另一個疑問:“我的能力怎麽突然提高了?不是需要用做任務用功德來換嗎?”

抖抖不明所以地搖了搖頭,“別問我,由於契約的存在,關於你的任何事情我都是‘看’不到的。”

鐘瑤撇了撇嘴,“這個潛規則存在的意義大概是為了保護契約中的弱勢方,可是在這種時候又顯得有些麻煩。”

“既然你的能力在我身上不起作用,那為什麽對於我想去技術科的態度那麽暧昧?”鐘瑤想起了這個被暫時擱置的問題。

抖抖猶豫了一下,還是實誠地開口:“我不能預知你,可是技術科發生的一切還是在我的監控下的。我不讓你去,自然是察覺到了那裏惡靈眾多,危險重重,這是我的本意;至於態度暧昧,是因為有人對我下了命令,要求我一定要讓你去那個地方。”

鐘瑤沈默幾秒,才道:“那個人,是清清嗎?”

抖抖沒再開口說話,無聲的模樣已然說明了答案。

“清清,她到底是什麽人?”鐘瑤揉了揉有些犯疼的額角。

她大概能猜出來,司凝清想讓她去技術科,不是為了讓她直面實驗室內部的危險。

她的目的大概是實驗室門前的禁錮——那顆巨樹。

至於非要看樹的原因……

除了因為看完那棵樹之後能夠讓她的預知能力更進一步,鐘瑤想不出其他的原因。

至於實驗室內部,鐘瑤相信司凝清不會冒險將她置於險境,所以那裏面的惡靈肯定已經被處理幹凈了,不管是郭玉靈,還是陳老師他們的屍首,一定都被收拾妥當。等到他們進去的時候,看到的即是孟禹他們看到的那個一塵不染、毫無危險的實驗室。

這樣一來,鐘瑤既能夠提升自己的預知能力,又能安然無恙地全身而退,不得不說,司凝清每一步都算得剛剛好。

只可惜,她有一步算漏了。

她本只是單純地想讓鐘瑤的預知能力更上一層樓,可沒想到,在巨樹那裏觀摩後,鐘瑤的進步不止是一層樓,說是十層樓都不為過。

就像是她剛獲得預知能力的時候,眼前總是控制不住地出現未來的虛影一樣,這次也同樣,沒有控制住,甚至情況更加危急。

——她的能力不露聲色地顯現,把她的心神帶回了還沒有經歷過處理的實驗室,那個鮮血、碎屍和惡靈同時存在的人間地獄。

鐘瑤回憶起當時的細節,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白嫩的手心,不敢相信自己能夠以一張符箓在瞬間滅掉所有的惡靈——盡管那些惡靈都是過去的虛影。

當時她以極快的反應速度撕開手腕上包裹的紗布,以血做符,勾動天地之力,那些來自過去的虛影在浩瀚的天地力量面前沒有絲毫的抵抗之力,在一瞬間就化為灰飛。

只是這樣強大的力量所帶來的反噬也不小,她當即脫力暈倒,一直到三天後的現在才醒過來。

抖抖眼皮一搭就知道她在想什麽,淡淡地解釋:“你的符箓天賦本就不錯,加之以前經歷過幾次天道功德的提升,水平自然更加遠超他人。更別提,你還帶著它……”

它指了指鐘瑤腕上的手串,“這個手串我也不知具體有什麽作用,只是感知到其中隱藏著極為強大的力量。這一股力量不是單單針對惡靈,所有的非自然生物觸碰到這手串,恐怕都會有所損傷。你當時帶著這個手串,以血作符,勾動的不僅是天地之力,還有手串中的力量,不同於天地之力的浩瀚飄渺,手串的力量是實打實的強大,別說是二十只惡靈,就算是再加一倍,也不會是你的對手。”

鐘瑤大驚失色,“這麽誇張?”

“有得必有失,世上哪兒有這麽好的事情,使用了遠超你能夠承受的力量,輕則像你這次昏迷幾天,重則還會被過於強橫的力量摧毀神志,爆體而亡或是變成白癡都是有可能的。”抖抖認真地說,“所以,我建議你不到萬不得已,最好不要動手手串中的力量。真遇到了危險,不是還有那頭狼會護著你麽。”

“再說了,你現在預知的異能已經小有所成。以後遇到事情了先提前預知一下事情好壞,若是接過太糟糕了就規避掉。幾重保障之下,你幾乎也不會再有生命危險,自然不會再用到這個手串。”

鐘瑤摩挲著腕上的手串,沒有說話。

“好了,你自己琢磨吧。”抖抖正經不過三秒,懶散地伸了個懶腰,“我要睡一段時間,不出意外,未來一段時間都不會再出來了。你現在可以熟練掌握預知的能力,記得要把娛音上的賬號當做日常做起來,功德都是一點一點積攢起來的。”

“如果等我醒了,讓我發現你沒有積攢功德,信不信我敲你!”抖抖握緊了自己的袖珍小拳頭,沒什麽威脅性的威脅著。

鐘瑤嘴角抽了抽,目視著它爬回了手機裏,才開始實驗著自己的新能力。

此次預知能力的強化,不僅是讓她能夠“看到”過去,就連預知未來的水平都有所提高。

她沈下心,左手無意識地搭在了右手手腕上,腦海中逐漸浮現了一樣東西——司凝清送來的手串。

如往常一樣,一條絲線穿過手串,一半是黑色,一半是紅色。與以前不同的是,紅色亮了起來,象征著她終於可以看到手串的過去。

鐘瑤循著絲線走過去,眼前赫然浮現出了司凝清的背影。

她坐在寢室內的書桌上,桌面上擺放了一堆雜七雜八的材料,前面的平板上還有手繪的手串模型。

她按照事先構造好的模型一點點雕刻,期間陳湘還好奇地湊過來看了看。

光華流轉,一串精致的手串漸漸成型。

司凝清拿起手串,溫暖和煦的陽光柔和地照過來,她若有所思,隨後把手串扔進了提前準備好的罐子中。

鐘瑤不清楚那個罐子裏放了什麽東西,只是從外觀來看,裏面的液體透過罐子顯露出墨綠色,手串靜靜沈入罐底,像是深海遺珠,散發著淺潤的光澤。

手串被浸泡了兩天後,司凝清把它拿了出來。

趁她掀開蓋子的空隙,鐘瑤才看到,原來罐子裏面裝的是一只惡靈,一只無比強大的惡靈!

和殺死護士、郭玉靈的那只惡靈有著微妙的相同之處,這只惡靈也是一種稀奇的液體。只是那一只的顏色濃郁泛黑,像極了下水道的汙水;這一只惡靈的顏色則更加清澈透亮,如果不註意,恐怕還以為是山間的清流。

司凝清的手伸進去時,綠色的惡靈動了動,極力壓縮自己的身軀,貼在罐子的內壁上,生怕自己觸碰到司凝清似的。

等到司凝清把手串拿了出來,惡靈這才“松了一口氣”,又恢覆了原狀,有氣沒氣地在罐子裏癱著。

司凝清蓋上蓋子,沒理會那只惡靈的所思所想,她把手串拿到陽臺,擱置在陽光之下。

手串被惡靈蘊養了兩天,顏色也同化成了惡靈的墨綠色,陽光直射時,甚至隱隱被阻隔在外。

司凝清抿了抿唇,指甲劃過柔嫩的手心,頓時皮開肉綻,淡粉色的血液順著傷口流了出來,被她控制著滴到手串之上。

經過血液的中和,手串像是發生了某種奇妙的化學反應似的,顏色驟然一變,深沈的墨綠色被盡數壓了下去,清亮的粉色則浮現上來。

她看著大功告成的手串,松了口氣,當天就送給了從調查局回來的鐘瑤。

……

看到這裏,鐘瑤自發退出了“預知”的狀態,手指有意無意地在手腕上摩挲。

若不是此次預知,她恐怕這輩子都不知道這一個手串,看似平平無奇,卻先後經歷過惡靈和司凝清血液的供養,廢了這麽大的功夫,它究竟有什麽作用?

鐘瑤輕輕勾動著手串,撇去手串的效用不說,司凝清的身份才是她現在最為好奇的。

能夠養著一只惡靈,還讓惡靈對她如此恐懼……

她是什麽時候摻雜進這些事情中的?還是說她一直身在局中,只是瞞著她罷了。

鐘瑤撇了撇嘴,有些不悅。

她拿起手機,點開通訊錄那一欄,剛想打個電話去質問一番,忽地看見一天前司凝清發過來的微信:“瑤瑤,等到東川市事情落定,就來一趟京都吧。”

鐘瑤一楞,她醒了之後也沒看手機,完全不知道司凝清曾經給她發過這樣的消息。

她指腹用力地戳在屏幕上,滿臉怨氣地發送了一個字:“好。”

京都她是一定要去的,即便沒有這條消息,她也是要去的。

鐘瑤冥冥之中有個預感,只有去了京都,她所好奇的一切才能夠得到解答。

只是確如司凝清所說,東川市如今還是一團亂麻,她必須得等事情都處理完了才能離開。

虎頭蛇尾可不是她一貫的形式作風,況且若是現在離開了,屆時天道還給不給她算功德還不好說。

鐘瑤正思量著給陳學良局長打個電話,病房的門把手忽然傳來被擰開的聲音,一串沈穩的腳步聲響了起來,她擡頭一看,一臉錯愕的孟禹映入眼簾。

孟禹有些驚喜,又有些歉意,“我,我還以為你沒醒,所以就直接進來了。”

鐘瑤搖了搖頭,“沒事,我也是剛醒沒多久。”

“你現在身體怎麽樣?當時情況太驚險了,我又一直被攔在門外怎麽都進不去,只留你一個人面對那樣的情況……”孟禹一想到當時的場景,心裏止不住地泛起了內疚,“真是抱歉。”

鐘瑤一楞,看著這人坐在椅子上微垂著腦袋,一時間竟手足無措起來,動了動唇,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。

“好在你現在醒了,大家都很擔心你。”孟禹敏銳地察覺到她的不適,連忙換了話題,“就連局長都來看了你好幾次。”

“我這一覺睡得確實有點久。”

鐘瑤目光下意識落在孟禹的手心,想到自己在那個夢中看到的一幕——護士的屍體在醫院被發現後很快報了警,是孟禹帶人來處理這件事情。當時他的手心驀地出現了一條紫藍色的絲線,埋在血肉之下,若非顏色特殊,恐怕還會以為是普通的血管。

或許那個時候,孟禹就已經有要覺醒雷電異能的預兆了吧,只是那條絲線只有在時空回溯中顯露了痕跡,常人根本看不到。

所以後來其他人不小心碰到孟禹之後,會有一種被電流擊中的痛感,當時大家都還以為是靜電,哪裏想得到這已經是超乎他們認知的異能顯現了呢?

孟禹趁著少女低頭的功夫,視線肆無忌憚地落在她的頭頂。

她的長發隨意披散在肩上,又是剛睡醒,略顯淩亂,還有幾縷發絲調皮地翹了起來,看起來有點呆,又有點可愛。

孟禹撚了撚指尖,遏制住自己想摸一摸的沖動,心裏告誡自己應當循序漸進……

他告誡自己的話還沒說完,手心忽然傳來一種陌生的溫熱觸感。

孟禹一怔,低頭看去,只見兩根纖細的手指畏畏縮縮地搭在他的手心上,白嫩和粗糲形成鮮明的對比。

孟禹大學讀的是警校,畢業了就來市局工作,不管是大學同學,還是工作中的同事,都調侃他一個男人長得太白了些,盡管每天在太陽底下訓練十個小時,可他只要冬天捂一捂,很快又能白回來,和黑成煤球的同伴差異巨大。

可現在和那一點白皙比起來,孟禹生平第一次發現自己這麽黑,指腹處還長滿了薄繭。

孟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粘在搭在自己手心上的兩根指尖上,喉嚨有些幹澀,他艱難地吐出一個字:“你……”

鐘瑤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回憶著那條絲線所在的位置,居然無意識地摸了上去,連忙收回了手,耳尖有些紅。

“我只是想試試,現在觸碰你還會不會靜電。”

孟禹不著痕跡地把手收回了自己膝上,手心上的觸感沒了,心尖卻有些發癢。

鐘瑤沒察覺到他的異樣,自顧自的繼續說道:“我看到你在覺醒異能之前,你的同事不小心碰到你就會被靜電,就有點想試試現在還會不會。”

“不會了。”孟禹淡淡回答,“我現在已經能夠熟練掌控自己的異能,不會再發生無法控制而傷人的事情。”

“剛覺醒異能就去了技術科,經歷了這麽可怕的事情,在一次次極限中對異能的使用逐漸熟能生巧。局長說我這也算是因禍得福,不然恐怕還要再花上十天半個月才能熟練控制。”

鐘瑤聞言眉眼彎彎,“那倒也是一件好事。”

想到那個夢,鐘瑤連帶著想起了那個夢中看到的一切,笑容驟然淡了下來。

她看向孟禹,問道:“你們局裏前段時間是不是接手了一個案子,死者是中心醫院的一名護士,突然死在醫院裏,是被她的同時發現並報警的。”

孟禹眉心一跳,瞬間想起了燕詩桃的那個無頭公案,在發生郭玉靈的事情之前,他和其他同事幾乎查遍了所有可能的方向和線索,最開始懷疑兇手或許是燕詩桃的前男友,後來走訪問詢,經過調查才發現前男友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。

死者燕詩桃出事的時候,錢男人正在公司裏開會,不僅有監控記錄可以證明,全公司的員工也都是人證。

後來他們又把視線投向了和燕詩桃關系不合的同事,依舊是無功而返。

除了一具詭異的、沒有任何傷痕和隱形疾病的屍體,沒有任何的線索,就連死亡現場的監控都被壞掉了。

燕詩桃死相淒慘,法醫也鑒定出非自然死亡,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是他殺,可不管孟禹怎麽努力,依舊是一團亂麻,完全找不著方向和線索。

孟禹靜靜地看著鐘瑤,過了半晌才開口問道:“你是預知到了什麽?”

他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,涉及到公務,尤其是還未向社會公開的案情,做到守口如瓶是一個警察最基本的職業素養。

鐘瑤頓了頓,組織了一下語言,把自己預知到的內容,包括燕詩桃和郭玉靈的死亡過程,一一講述了出來。

至於郭玉靈體內的卵巢一事,她想了想,還是暫時沒說。

這件事情遠比“液體殺人”更加可怕,還是等局長和其他人都在的時候說出來,所有人共商對策為好。

“也就是說,燕詩桃是死於惡靈之手?”孟禹臉色一變,難怪他們一直找不到任何線索。

若是人為,那不管兇手再怎麽聰明,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;可惡靈就不一定了,它們超脫於自然,想要殺死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類、又不留下任何痕跡簡直是輕而易舉。

“我馬上著手寫申請,把燕詩桃的案子也轉接到調查局來。這個案子不是普通警察都夠插手的。”見識到了惡靈究竟有多可怕的孟禹不用提醒,立刻下了這個決定。

“什麽申請,什麽插手?”賀辛明忽然推門進來,一臉懵地看著臉色凝重的兩人。

他和孟禹結伴來看鐘瑤,可剛到醫院他就有些內急,所以孟禹就先獨自來了病房。可沒想到他就是缺席了幾分鐘,他們說得就完全聽不懂了。

鐘瑤語氣輕緩,一字一句道:“麻煩你幫我辦理一下出院吧,我有些事情需要和局長商量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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